全城都被笼罩在喊杀声之中,但好像又有一股极度的压抑浮现在所有凉军心头。
一万五千步卒越过青石溪、杀入朔州城,本以为会全歼燕军活捉拓跋烈,可现在是举目皆敌、身陷重围。
此时渐渐天明,光线比半夜时分要好不少,在凉军视野范围内全部都是燕军的伏兵,大量的强弓硬弩架设在那些民房高处,显然是守株待兔已久,没人知道燕军到底在朔州城内藏了多少兵马。
成野咬牙切齿地骂道:
“满建忠呢,让这个奸贼出来!”
如果到这时候还没想通满建忠是诈降,那这么多年他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成野一开始就好奇,拓跋烈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大将,带兵严苛、心思聪慧,满建忠的行动岂会这么轻松,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放进了城。
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阴谋!都是陷阱!
“哈哈哈!”
拓跋烈仰天大笑:
“满将军可没空见你,他正忙着切断你们的退路呢。你还是好好想想,怎么才能活着逃出去吧。”
“嗖嗖嗖!”
随着拓跋烈手掌轻挥,四周伏兵万箭齐发,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蝗虫一般飞向了凉军。
“嗖嗖嗖!”
“噗嗤噗嗤~”
“啊啊啊~”
“轰!”
“轰轰!”
又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各条街道内诈降,燕军竟然在凉军前进的道路上埋好了大量火油,在此刻尽数引爆。
上万步卒挤在街巷内,大火一起躲无可躲,还有那些密集的箭雨更是射杀了大批士卒,一时间哀嚎声回荡云霄,鲜血飞溅。
凉军虽有盾牌护体,可也挡不住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羽箭啊。
“嗖嗖嗖!”
“噗嗤噗嗤~”
“火,火!救我啊!”
“啊~”
火光吞灭了人影,一股血肉被烧焦的恶心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,慌乱的呼喊不绝于耳。
这一万五千步卒里面只有四五千是边军老卒,其余大部分都是进入北荒以来新征入军的兵丁,虽然已经经过一些战事磨炼,可这些人何曾经历过这种恐怖血腥又无路可逃的危局?
一时间军心惶惶。
“混账!”
成野目光血红,抬刀怒吼:
“散开,全都散开!不要挤在街巷内!”
“盾牌手在外围建立防线,弓弩营反击,立刻!”
“全军备战!”
“嗖嗖嗖!”
“蹭蹭蹭!”
战场一片混乱,一名名领军都尉、校尉不断嘶吼,指挥着手下士卒迎战,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阵型,救人的救人、构筑防线的构筑防线,反击的反击,还算井井有条。
“反应很快啊,配做咱们的对手。”
拓跋烈看得频频点头,身陷重围还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,这支步卒已经称得上是精锐了。
“成野!”
拓跋烈朗声喝道:
“你也是雍州大将,颇有声名,今日身陷死地,突围无望。
本将军可以给你一条活路,降,留你一命!本将军担保,来我大燕,一辈子锦衣玉食、荣华富贵!
若是负隅顽抗,今日你必死无葬生之地!”
“哈哈哈!”
成野狞笑一声,紧握凉刀:
“边军将士们!”
“在!”
上万人齐齐怒吼了一声。
“可有人要降!”
“死战!”
回应成野的是一声冲天怒吼,尤其是那些北荒青壮,他们虽然没打过什么仗,但是眼中的杀意、仇恨犹胜老兵。
北荒失陷这么多年,谁没经历过丧妻失子之痛?
又有何人会对仇人卑躬屈膝?
“听到了吗?”
成野抬刀前举,厉声怒喝:
“我大凉边军,宁死不降!”
“找死!”
拓跋烈大手一挥:
“进攻,杀!”
“一个不留!”
“杀啊!”
四面伏兵尽出,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扑向了凉军,数以万计的兵马就在街巷中展开混战。
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拉开帷幕。
……
“喝!”
“噗嗤噗嗤~”
“给我死!”
在成野带兵杀入朔州城的同时,城外的秦熙正带着一万右骑军大杀四方、全面击溃燕兵。守在城外的那些个燕军就像是群废物、一触即溃。
再度提枪捅死一人的秦熙眉头紧皱,看向身旁的宋巍道:
“老宋,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?这仗打得太轻松了吧?”
“我也有这种感觉?”
宋巍很认真地回答道:
“拓跋烈一向治军严明,不可能带出这种垃圾货色,细看这些军卒,好多都是老弱,燕军怎么会派这样的兵马守城?而且一路厮杀下来,我总感觉城外的燕军并没有一万,撑死了两三千人。”
“对啊,我也没有看到荒军与燕军厮杀,奇了怪了。”
秦熙眉宇紧凝,心底隐隐有一股不安浮现。
刚刚战场混乱、又在一路厮杀,他两并没有多想。可冲杀一路下来他们突然意识到,满建忠的荒军好像并没有对燕军发起进攻,甚至看不到两边军卒厮杀的影子。
那些荒军跑哪儿去了?
一万燕军又去哪儿了?
“咻!”
“咻咻!”
突然一支响箭从城内射出,在天空中绽放出一团绚丽的火花。随即一支接一支的响箭在朔州城内四处绽放,破空声接连不断。
在所有右骑军惊骇的目光中,原本大开的城门轰然关闭,数不清的持枪士卒出现在了城头,弓弩密布、长枪林立,守卫森严。
荒军,全都是荒军!
“不好,中计了!”
这是秦熙本能的反应,面色瞬间大变,城门一关,步卒可就被彻底堵死在城内了。
“怎么回事,四门突然关了。”
宋巍手提长枪,紧跟在秦熙身边,右骑军主力也开始集结。
城头上火把高举,一道略显壮硕的身影登上了高楼。
“满建忠!”
秦熙咬牙切齿地骂道:
“混账,竟敢诈降,枉我们对你一番信任!”
秦熙其实没见过满建忠,但他认识跟在满建忠身后的吴思泉,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。
开战之前城外的那些火光一定是荒军故意制造的,看起来他们在进攻燕军,其实两边就是在做戏,放出一些老弱病残让右骑军斩杀,无关痛痒,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将凉军骗入他们的圈套。
满建忠没有回话,只是带着麾下将校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,一言不发。
一道身披鹰袍、雍容华贵的身影缓步走出,手臂微张:
“大燕八皇子申屠策,久侯凉军多时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