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流尘顺着长公主的目光与她飞快地交流了一下眼神,长公主会意,是该说正事了,于是开口道:“咱们光是空谈一番美景、美食,眼下时候不早了,不如就上齐美酒佳肴,边饮边聊吧。”
长公主看向陈之墨,是在征求他的意见。
“恭敬不如从命,有此等机会可以在长公主府上品得珍馐美馔,也算是我兄妹二人三生有幸了。”
陈之墨说得恭敬,可神态中却没有一丝低人一等的感觉,让小皇帝和长公主对陈之墨更加另眼相看。
很快长公主便命人上齐了美酒佳肴,酒过三巡后,四人便更加放得开了,谈话也自然了许多,此时长公主突然长叹了一声。
陈之墨心中冷笑,终于要上“正菜”了。
陈之墨自然明白长公主这是故作姿态,那他也得聪明地接招,以免让长公主难堪,于是故作疑惑地问:“长公主为何叹息?难不成是我兄妹二人有何不妥之处?”
“唉,公子误会了,倒不是本宫对公子和姑娘有何不满,而是从你二人的年少英姿联想到我寻氏一脉的苦楚来。”,长公主应陈之墨的请求并没有称他为少侠了。
经过一番接触,陈逍瞳和长公主颇为聊得来,见长公主心生忧虑,于是赶忙问起,“殿下如有难处不妨直说,若小妹有能帮到的地方,义不容辞。”
长公主欣喜地拉过陈逍瞳的手,感激地说:“妹妹有心就成了。”
长公主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,表现出难处却又不愿劳烦他人,让还不太懂人心城府的陈逍瞳一急,略带不快地说:“姐姐若有心事却不愿让妹妹解忧,那岂不是把妹妹当外人了,妹妹虽然没什么能耐,但好歹也是修仙之人,多少能帮上些忙吧。”
长公主心内大喜,她要的就是陈逍瞳这句话,表面上还是故作为难状,“可是......”
陈之墨是明白长公主的心思的,他心中叹息一声,这皇室的人就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,自己今天来其实就是为他们提供助力的,她哪怕是直说陈之墨也不会拒绝,不过这样也好,让长公主他们小心应对着自己,也显得他们地位平等些。
陈之墨也懒得再听长公主和陈逍瞳磨嘴皮子了,冷喝打断道:“三妹,我看你是不是喝醉了,怎敢如此大胆与长公主殿下称姐妹,是为兄平时对你疏于管教了吗?这点礼数都没有。”
陈逍瞳被陈之墨一喝便愣住了,委屈地望着陈之墨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怕说错了话,她心想明明就是之前长公主说可以姐妹相称的,那时二哥不出来说什么,这时却数落起自己来。
长公主赶忙打圆场,“小瞳妹妹可是本宫的救命恩人,为何不能与本宫称姐妹,本宫可没想过什么尊卑有别,本宫对小瞳甚是喜爱,若小瞳不弃,改日我便带小瞳进宫拜见母后,想来母后也会喜欢小瞳的,到时让母后收小瞳为义女,那小瞳自然就是本宫的妹妹了,这样公子总放心了吧。”
长公主的话一出,小皇帝和陈之墨都是一惊,这手笔也太大了一点,小皇帝没有想到,陈之墨也没有想到。
陈之墨冷静了下来,看来长公主对拉拢他是下血本了,也可以看出长公主确实是个眼光独到的人,而且出手毫不拖泥带水。
“承蒙长公主殿下厚爱,我等若一味推辞,找些什么不敢高攀的借口那便是不识抬举了,只不过此事不急,先放一边吧。”,陈之墨不卑不亢地慨然说道。
陈之墨没有表现出攀龙附凤的急切,让寻流尘甚为满意,寻流尘对陈之墨的认知只停留在今日的交谈上,所以对拉拢他的决心并没有长公主那般强烈,因此才会被长公主这一手给惊住,但他也是心思百转谋略万千的皇帝,一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,尤其是对陈之墨的表现很是欣赏,他眼神稍稍与长公主一触碰,不经意地点了点头,也就同意了长公主的做法。
长公主本是一时起意自作主张,这时见寻流尘同意,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。
这进展比陈之墨想象的快多了,要是他一口答应了下来,那陈逍瞳就立马飞上枝头变凤凰了,那自己也会跟着一飞冲天,只是陈之墨是不会如此简单地站上高位的,他深知高处不胜寒,过早地将自己暴露出去,只会成为皇室的挡箭牌,所以他才用了缓兵之计。
“对了,妹妹刚刚说到修仙,不知妹妹现如今是何境界?”,长公主开始朝着主题方向推进,听到此处,寻流尘眼中也不经意地一亮。
陈逍瞳瞄了陈之墨一眼,见二哥没有阻止她的意思,于是坦言道:“今日刚突破至鸿成境三阶。”
长公主大喜:“妹妹果然天之娇女,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,那令兄恐怕更是境界高深了吧?”
“长公主殿下是健忘还是不信草民,草民记得当初禀告过长公主殿下,草民不是修仙者。”,陈之墨莞尔打趣道。
“这本宫自然记得,只是一介凡人诛杀采阴兽,着实让人难以想象,当初公子借本宫一阅的短剑也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啊。”
“草民记得也有说过,草民有法子让凡人拥有匹敌修仙者的力量。”
陈之墨神态肯定地说出这句话。
一旁的寻流尘终是按捺不住,一手握拳隐隐有些颤抖,长公主也是眼中微露激动欣喜之色,纵使两人都是潜藏情绪的高手,仍禁不住内心的激动。
“本宫十分好奇,这法子到底是什么?竟然能让凡人变得如此厉害。”,长公主强压着内心的激动,故作轻松地问道。
陈之墨顿了顿,面露难色道“这......这是草民的独门秘法,恕草民不能相告。”
“不碍事,本宫也是一时好奇罢了。”,长公主也没有强逼陈之墨,她知道此事得慢慢来,既然陈之墨已经承认有秘法了,那就说明有机会。
这时寻流尘突然插话道:“这女人的好奇心就是强,来,陈兄,不理她们,咱们喝酒。”
说着与陈之墨对饮一杯,接着道:“陈兄对国政大事是否也犹如巡游踏景一般见解独到呢?小弟愿闻其详。”
陈之墨差点一杯酒没端稳,皇帝竟然在自己面前称小弟了,陈之墨内心狂汗,面不改色地稳了稳酒杯。
“草民怎敢妄议朝政。”,陈之墨谦卑地回道。
“诶!当今皇上广开言路,是位虚心纳谏的明君,鼓励万民为国献策,允许各方学子针砭时弊,咱们在这里交流一番,怎么叫做妄议呢?再说了,这里还有长公主殿下在,殿下便代表了皇室,便更无妄议一说了。”
陈之墨讪讪一笑,心中不禁想着,“大哥,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标榜自己,我听着咋觉着你这么不要脸呢?有皇帝自己说自己是明君的吗?”
长公主也附和道:“本宫今日请世子来此本也是为了听一些对朝廷的见地,既然说到此处了,不如就请公子说说吧,对朝廷的,对皇上的都行,不用过于顾忌,陛下之所以大开言路不也是为了集思广益治理好国家吗?”
“那草民就斗胆了,只是草民的话可能会不太中听,就怕会获犯上之罪。”,陈之墨得先把话说在前面。
“无妨,陛下说过,任何批评的言论都有其可取之处,能容赞誉者非能容也,能容责剔者方为大者也,公子但讲无妨。”,长公主再次鼓励陈之墨。
陈之墨点了点头也就开口了:“朝中局势也不用我多说,哪怕是民间百姓深知朝廷局势,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,当今圣上克难亲政施展抱负,雄才大略、恭俭爱民,实乃枢沧国百姓之福啊!”
陈之墨的话说得小皇帝喜笑颜开,心里别提多得意了。
陈之墨随后话锋一转,“不过......圣上虽有励精图治之心,却无安身立命之本,说句犯上的话,圣上之所以还能安稳地坐在龙椅上,全有赖于家族老祖威名庇佑,这种无法掌握自己的皇位和性命的感觉相信很难受。”
寻流尘默默地听着,脸上毫无表情,内心却有所触动,他明白陈之墨说得都对,自己连安身立命的本钱都没有。
陈之墨顿了顿继续说:“皇权的诱惑是巨大的,无论哪个国家历朝历代皇位争夺都是血流成河,但不管死再多的人,总会有人为了皇位铤而走险,就算两百年前的铁血一幕让不少人收敛了一些心思,但谁敢保证不会有人为了这皇位选择博一把。”
“护国王寻由山、威烈大将军袁飞义、首宰府相慕少聪这三位便是皇权最大的威胁。”,陈之墨说到此处也直白了起来。
“那由陈兄看来,这三个人谁对皇权威胁最大呢?”,小皇帝面色沉沉地问道。
“世子聪慧过人,怎会不知道?”,陈之墨笑着反问道。
“袁飞义?”,小皇帝念出一人名字。
陈之墨收起了笑意摇了摇头,小皇帝不应该猜不出是谁,难道是故意装作不知让自己来捅破这张纸?
“不可能是慕少聪,他虽然掌握着文官系统,可手里兵力有限,无法支撑他做出此等大事。”
“世子不可这般自以为是,若他真能出其不意夺得帝位,将圣上的羽机营和贲狼骑收拢在手,加上他手中的兵力,你说他能不能干出一番事来?”
“那这个人便是慕少聪呢?”
陈之墨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是否在装疯卖傻,于是又说道:“最不可能的人往往就是最可能的人。”
小皇帝和长公主都微微一怔,不禁同声喊道:“护国王?”
陈之墨点了点头。
“大胆,竟敢污蔑护国王。”
小皇帝不便表明身份,只能由长公主发难,长公主气呼呼地一拍桌子。
陈之墨皱了皱眉头,舒缓了一下脸色轻声道:“草民实不愿说这些。”
陈之墨的意思很明确,本来自己一再强调话不中听可能犯上,你长公主一个劲怂恿自己谈论局势,现在自己顺长公主意谈了,长公主却又不高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