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您一直觉得不对劲是这个麻谷不对劲吗?”
杨广面色凝重:“不是你说的他的面相不好吗?”
袁天天浅笑着说:“殿下终于开始相信我的话了。”
“这人是元孝矩派给我的,我本来就留个心眼,你说他面相不好,是提醒了我他不是我的人,就让王义去查他的底细,这些天来都没查出什么我就放松了警惕,但是今日王义也说他下过狱是最近被放出来的,虽然此事没有记载不一定坐实,但是我也想明白了我之前在忧愁什么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担心,现在的一切都是元孝矩故意搞出来的针对我的陷阱,现在的情况太反常了,除了白家不让开山之外,一切都太顺利了。”
杨广摸着自己的下巴继续说:“之前我连进个洛阳城都被百般刁难,我入城之后,太子马上就走了,元孝矩不但不为难还处处帮忙,更送了我個得力帮手,之前不觉得,现在想来太反常了,与立场不符,与人设不符。”
“殿下,什么是人设?”
“就是……性格之类的。”
“那殿下我有人设吗?”
“……应该会有的吧……”
袁天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:“殿下有人设吗?”
“没有……”
杨广将偏移的话题转了回来:“我觉得太顺了,不对劲,王义既然查到了点端倪就继续往下查查看,天天,那白家似乎很想你帮忙,想好话术忽悠一下他们。”
“殿下,我那不叫忽悠。”
“那你就按照之前的正常发挥就好了。”
“他们估计会让我帮着找墓地。”
“能忽悠吗?”
“怕是难。”
“你这么有职业信仰吗?”
袁天天叹气:“白家显然非常相信风水一事,我若是忽悠,他们定还会找一些堪舆术士来核实,若是忽悠的太过了,一定适得其反,之前我与他说的句句属实,只是给他忽略掉了一点而已。”
“哪点?”
“人为易势,好坏难说,但是此地若从殿下的运河引水,或者说直接让殿下将运河开凿过去,取代他们原来的河,那么长蛇汲水必然再旺?我只是没将此事告知他们。”
杨广颇为好奇的问:“为何如此笃定?”
“因为运河为南北通达之河,按照殿下的规划必然兴旺无比,我们堪舆风水说遇水则发,如此旺之水,哪有不发的道理。”
杨广哈哈一笑:“看来我也得小心着你一点了,说话留了一点点,前头全是对了就这点小尾巴不和人说,被伱耍的团团转。”
“旁人能忽悠,但是绝不能忽悠殿下。”
“为何?”
“或许这就是殿下说的人设,我有人设。”
“enmmm”
……
……
过去了两三天之后,王义慌张的来见杨广,杨广甚少见到王义如此慌张的模样便问:“怎么回事?”
王义神色依旧慌张,久久不能平复:“殿下,我……我调查麻谷,查出了一些事情来,过于的骇人听闻了,只是难以确定真假。”
杨广看他如此慌张,便严肃的问:“什么情况?”
“奴婢让人从民间调查王义,殿下可还记得造船的那个工匠张大宝。”
杨广的印象不是很深,但是记得,张大宝是之前去看船厂的时候在船厂边上造船匠人,当时自己问了他话,还招揽他来自己的船厂。
“此人怎么了?”
“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。”
张大宝被带了进来,胆小的工匠进到这府内已经吓得颤颤巍巍了,面见晋王才刚见了一面就跪在了地上:“晋王殿下饶命,饶命,小的再也不敢胡说了。”
“张大宝!”
“草民在,草民在。”
“你且将你之前与我说的事情都与晋王殿下说一遍。”
“草民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到了府上张大宝就马上改了口,那害怕的模样似乎生怕自己被人给杀了。
王义颇有些愤怒的说:“方才你自己找我说的,现在怎么又不说了,你什么意思。”
张大宝磕头如捣蒜:“王总管,王总管,是草民多嘴,草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……”
杨广见他如此害怕,便摆摆手让王义不要逼迫,说:“张大宝,你为何如此害怕,是有人威胁你吗?”
张大宝这样老实巴交的匠人,演技自然是非常的不好,一时间就手足无措。
“关于麻谷的事情,你知道什么就可以和我说,你放心,任何人胆敢威胁你的话,本王都会为你出头。”
张大宝咽了咽口水,神色疑问的看着杨广:“晋王殿下……您……真当不知道麻谷的事情?”
“什么事情?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就是……吃两脚羊的事情。”
最终张大宝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,杨广闻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。
“两脚羊?!”
杨广带着怒气的复述了一遍,那气势吓得张大宝不敢大喘气。
两脚羊自然不是某种羊,而是被充为粮食的人。
老瘦男子廋词谓之‘饶把火’,妇人少艾者,名为‘不羡羊’,小儿呼为‘和骨烂’,又通目为‘两脚羊’。
在这个这年代往前数上一些日子,被互联网上不明真相的庸人们称赞的荒唐且美好的魏晋南北朝,两脚羊的事情频频发生。
战乱的年代物资缺乏,百姓易子而食,军队掠夺,人也是重要的掠夺资源,当然也有例外,纯就是好这口。
著名的疯子北齐皇帝高洋,他喜欢与美貌的比丘尼媾和,也喜欢与自己的大臣妻妾媾和,而后杀了她们,与牛羊肉一起烹煮。
石虎的儿子石邃也喜欢吃比丘尼,妆饰宫人美淑者,斩首洗血,置于盘上,传共视之,比丘尼有姿色者,与其交亵而杀之,合牛羊肉煮而食之,亦赐左右,欲以识其味也。
他们似乎都极信奉佛法,觉得比丘尼有神奇的力量。
这就是乱世的乱象,世道一乱,人命就如同草芥般不值钱,但是随着南北对峙,时局逐渐稳定,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少,近些年已经没怎么听闻了。
而现在听闻麻谷吃两脚羊,很显然不是因为没东西吃,而是与北齐皇帝高洋、石虎的儿子石邃一样,就是喜欢吃。
对于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,杨广也是勃然大怒。
“此事可是真的?”
面对着杨广的质问,张大宝反而不害怕的一些,点了点头:“晋王殿下,此事是真的,我老家的邻居,万家老夫妇儿子早夭儿媳跑了,剩下个孙子相依为命,但是前段时间他家孙子被人拐走了,是那个白家拐走的,万家老夫妇上门要人,但是高门大户的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,打了出来,后来报官了。”
杨广不知道为什么张大宝这时候反而变得有底气了,问: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查出来,是白家为了让当时是开河使的麻谷想办法开河引水,所以拿万家老夫妇的孙儿给麻谷做了“羊羔宴”,麻谷……喜欢吃“羊羔”的事情就被发现了,麻谷也被抓了起来,本以为要被判处死刑,只是没想到前段时间又被放了出来,反倒是报官的万家老夫妇没了踪影,草民的岳父母家就万家老夫妇就在隔壁所以知晓此事,官府已经勒令周围的人都不得提起此事。”
杨广眼神微微眯起来,充满了愤怒和凶狠:“此事,你可有真凭实据?”
“草民……没有,但是这事情肯定是真的,不少人都听过传闻,我家岳父母更是瞧见了官府来过万家老夫妇家许多趟,事情都是万家老夫妇两人自己说的,之前他们还在感叹官府清明,抓了这恶人,没想到过段时间就放了出来。”
“有这样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和我说?”
张大宝重新变得害怕,支支吾吾的说:“殿下……殿下,外头都在传,说您就是麻谷的靠山,所以麻谷就算是吃两脚羊被抓也会被重新任命为官,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哪里敢?这次是碰到王总管在命人询问麻谷的事情,我觉得奇怪,思来想去,想要冒险一次。”
杨广明白了王义一开始的慌乱,这事情确实骇人听闻,也明白了张大宝为什么一开始不敢说,后面就敢说了,他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,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麻谷的靠山反而在查麻谷,所以自己愤怒的时候他反而敢说真话了。
张大宝当即磕头:“晋王殿下,还请为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主持公道啊!!”
王义扶着张大宝站了起来:“我们家殿下既然查了麻谷,查证了之后自然会有抉择。”
杨广让王义先把张大宝安顿在府上,而后一人在中厅坐着,眼神深邃的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。
不一会袁天天过来了,走到了杨广的身边:“殿下,麻谷的事情我来的路上正好遇到的王义,他和我说了。”
袁天天的话没有得到杨广的回应,此时的她看着杨广,仿佛一只乱瞳凶兽在撕咬着空气,无比凝重的气氛让袁天天不自觉的流出汗来。
许久之后,杨广面色无比冷峻,仿佛黑暗才是他的本色,轻轻的吐出几个字。
“天天,你看人真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