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老夫人进门便见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惊慌失措,有个丫鬟端着一盆水险些撞上来,吓得丫鬟惊呼一声,水盆掉在地上,一地的血。
赵青萝看的也心惊肉跳,难不成是真受伤了?
怎么吐了这么多血?
宋老夫人脸色铁青的进门,屋内宋鹤青脸色苍白的吓人,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,这场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。
“老三!”
宋老夫人险些倒下,眼泪瞬间就下来了,快走了几步过去,声音都因为焦急染上了颤抖,“这是怎么了?怎么就伤成这样了!”
“让母亲担心了,我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宋鹤青一边说着安慰的话,一边又是忍不住咳嗽起来,手里的白色帕子很快染上红色,看的人触目惊心。
“大夫呢?大夫哪去了!”宋老夫人焦急的呼喊大夫。
吐了这么多血,这人哪里还有命!
赵青萝站在旁边不好上前,这会也心急如焚,她没想到伤的这么重,虽然有气,气他为了旁的女人争风吃醋受了伤,可见他这样多少有些心里闷闷的。
说话功夫,大夫到了!
这一把脉,情况果然不太好,说是受了重伤,即便治好了以后可能也会留下病根。
这下彻底把宋老夫人吓到,但同时更大的怒火直冲脑海,吩咐赵青萝照顾宋鹤青,自己带着人匆匆去找庆国公府算账去了。
等宋老夫人一走,宋鹤青让其他人都退下,独留了赵青萝一人。
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。
“给我倒杯水。”宋鹤青的声音响起。
赵青萝此刻又气又烦,真不想搭理他,可看他这副样子又狠不下心,只能走过去倒了杯茶水,试了下温度正好才递过去。
“我没力气,你喂我喝。”
宋鹤青的话让赵青萝觉得意外,他们成婚至今,虽然有过更亲密的关系,但日常还是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模样。
这主动让她喂水还是头一回。
“你同人打架时候有力气,这会喝杯水倒没力气了。”话虽这么说,但她还是一手扶着他后背,另一只手将茶杯递到他唇边。
“让你喂我喝口水,你这醋味也太大了。”宋鹤青笑道。
赵青萝撇撇嘴没有接话。
若不是看他伤成这样,现在她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跟他说话。
她一个人留在宋家险些被赶出去,而他呢,不仅丝毫不管她的处境,自己跟旁的女人厮混,未免让人太过寒心。
见赵青萝不开口,沉着脸的模样,宋鹤青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,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坐在旁边,“你过来些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“你要说就说,不要动手动脚!”赵青萝一想起他在外面干的那些事,就恶心反胃的要命。
宋鹤青哭笑不得,将头凑近,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,“我刚才吐血是假的。”
这话一出,赵青萝忘了生气,吃惊的瞳孔都大了一倍,一副难以置信之色,“假的?”
几乎是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,难道真是自己想的那样?
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?
宋鹤青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,方才叹口气道,“我不这么做,岂能让母亲心疼。”
赵青萝更不懂了,让宋老夫人心疼又是为哪般?
“你说的我话我一句听不懂。”
宋鹤青见她气恼地模样,轻笑了笑解释道,“我若不出点事,母亲必然会逼我娶郡主,我这才回来几日,就已经闹出来不少事了,未免夜长梦多,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彻底绝了母亲的念头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赵青萝被绕的一头雾水,跟庆国公家小少爷打架怎么就跟娶郡主扯上关系了。
“这事闹出来之后,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,到时候郡主也必然会听说此事,就算她还执意想嫁给我,宫里的人也不会同意的。”
宋鹤青若是自己去拒绝和静郡主,会让她下不来台,到时候必然会心生怨恨,到时候不管是迁怒宋家还是赵青萝,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。
所以他才想到闹这一场,如此让和静郡主自己打消这个念头。
赵青萝总算听出了点眉目,脸色稍稍缓和下来,又问道,“那你刚才说让老夫人心疼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母亲看我伤成这样,必然会心疼,也就舍不得逼我。”宋鹤青为了这事头疼了许久,宋老夫人的性子他很清楚,就算和静郡主放弃这个念头,宋老夫人也不会轻易放弃。
她只要不放弃赶走赵青萝的念头,就还会有下一次,下下一次。
总不能每次都去青楼跟人打一架吧。
所以宋鹤青才准备来个彻底的,刚才见宋老夫人的表情,便知道这事成了。
赵青萝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,怪不得这几日总不见人影,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。
“可你想过没有,你闹这么一场,对你日后的仕途会有影响。”
宋鹤青此次回京就是想要留京任职的,他在清河县的三年政绩不错,深受上峰看重,此次留京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。
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件事,若是被人以此作为短处攻击可怎么办?
“若是因此影响,大不了我再外任三年,只是要辛苦你跟着我再受三年苦了。”宋鹤青看着赵青萝眼中的担心,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。
说到这里,赵青萝鼻子一酸,本以为是一个人孤军奋战,如今发现还有个人在意自己,怎么会不感动。
其实宋鹤青完全可以听从宋老夫人的意见,若他反悔这门亲事,咬死不肯认,或者卑鄙一些拿赵家的性命要挟,赵青萝必然要妥协的。
可他却没这么做,而是一个人默默想办法解决此事。
赵青萝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,男人抛妻弃子都不算什么稀奇事,不然出轨劈腿小三上位这种事也不会比比皆是。
在这样一个男女尊卑明显的古代社会,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,已经很不错了。
“夫人消气了的话,可否给为夫再倒杯水?”宋鹤青笑眯眯的看着她。
赵青萝被这句夫人叫的耳朵一热,他很少叫她夫人,只有床第之间的时候,他很喜欢在她耳边一遍遍喊这两个字。
等第二杯水喝下,宋鹤青敛起笑意,对赵青萝道,“今日之事,只有你我知道,旁的人都不要告诉,若是旁人问起,你就全当不知情。”
“我记得了。”赵青萝点点头表示明白,又突然想起既然宋鹤青没事,那宋老夫人去庆国公府讨要说法是不是让人给叫回来。
“这倒不用。我跟那庆国公府的小少爷有点私仇,让母亲去替我出口气也不错。”
“你多大个人,还让长辈去出头。”
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,宋鹤青没解释,赵青萝也没追问。
从湘竹居出去,天色已经晚了,赵青萝站在门口看着天上不知何时悄然爬上夜空的月亮。
刚才她有一句话想问却没问,准确说是不敢问。
宋鹤青拒绝和静郡主,真的只是不想伤害自己那么简单吗?
和静郡主的父亲是河东王,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。
若不是权力太盛,也不会将女儿送到京城交由皇家抚养长大,说是太后恩宠,实则是拿和静来做制约河东王的筹码。
而这几年,年轻的皇帝逐渐收拢权力,削藩怕是势在必行。
自古藩王和年轻的君主都势必有一场恶战,最终谁赢谁输都是未知数,以宋鹤青的聪明,怎么会让自己跟河东王扯上关系。
赵青萝想问的是,如果和静郡主不是河东王的女儿,或者说只是普通的世家贵女,娶了她能对宋家有助益,他还会不会如此坚定。
这话她在嘴边晃了一圈,最终没勇气问出口。
宋鹤青已经给了她无可挑剔的解释,再追问下去就不是聪明的做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