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水城外。
林州率数百精骑纵马而出。
正所谓,主辱臣死,这各国使团要是打着空手来的,他们还没感觉到侮辱,可他们明明大车小车的来了,这才是侮辱。
怎么的,就是显摆呗?
你让林州对付大唐或者大明的使团他可能还有些畏惧,可其他各国的使团,他还真没放在心里。
一来他们清水川和这些国家都不接壤,哪怕把这些人得罪死了,又能如何?只要你不会飞,那就拿他们一点辙都没。
“将军,这边有车辙印。”
“追!”
说罢,林州带着人就追了出去。
当然,也没跟得太紧。
他们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干出截杀他国使团的事儿。
不过他们追着追着就发现这路是往浇河郡去的,林州见状,当即吩咐道:“所有人,换上吐谷浑的服饰。”
他也是有备而来,只要换上吐谷浑的服饰,就可以冒充吐谷浑余孽,反正这段时间,吐谷浑的余孽没少到浇河郡折腾。
“进入浇河郡后,大家都小心些,不到万不得已,莫要暴露身份。”
林州说罢,就打马上前。
他这话大家都懂,真要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,是可以暴露身份的,毕竟,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。
进入浇河郡没多远,就有人说道:“将军,前面有发现。”
“走!不管是哪国的使团,杀!”林州闻言,立马说道。
可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,只见几个孤零零的马车被人弃在原地,却是没有一个人影。
“难道他们察觉到有人追着,所以弃了马车自己跑了?”有人疑惑道。
林州也是这么想的,点了点头,说道:“无妨,将这些马车送回去,我们也算有个交代。”
虽然人跑了,但马车还在他们回去就能有個交代。
可就在下一秒,一将士好奇地打开马车后,惊呼道:“将军,马车里是空的!”
“空的?”林州一愣,打马而来,见到马车内空空荡荡后,也是愤怒无比,“看看其他的马车。”
跟着,其他马车也被一一打开,但结果显然都是一样的,所有的马车都是空空荡荡的。
到了这会儿,林州那个愤怒已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了。
“欺人太甚!”林州怒喝道,“追!”
如果是马车上的东西被转移了,他还不生气,可万一马车本身就是空的,那就不一样了,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问题。
至于说在浇河郡会不会遇到麻烦,他还真不担忧。
李元景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,最多就是被责难一番,总不至于丢了性命。
说罢,众人又追了上去。
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,他们又发现了几辆马车,不过车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。
至此,他们连一个使团的人都没发现。
“继续,追!”林州怒喝一声。
就在他们追出去之后,不远处的小山坡上,钻出了几个人,为首之人看着远去的林州等人问道:“那边都安排好了?”
“安排好了。”身旁一人说道,“都是我族的勇士,愿意为了我族的大业而牺牲!”
为首之人闻言,叹了口气,道:“没办法,大明王廷太过强势了一些,要是不给他们找点儿麻烦,老是插手我国之事,我国的威严何在?”
说白了,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李承乾而准备的。
而林州对这一切浑然不知,当他们追了半柱香之后,终于发现前面一行人拉着马车正在狂奔。
可马车哪儿有战马跑得快?
只是片刻,他们就被林州带人追了上来。
这马车上的人也不是善茬儿,见状没有任何的言语,立即拔刀相向,这倒是让林州等人一惊。
不过他们仗着人多,倒是很快就控制了战场的主动权。
“你们是哪国使团?”林州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因为这些人中,各国服饰都有,看上去就像一支杂牌军。
可那些人对林州的诘问却是不做任何反应,只是拼命的厮杀。
林州也不想在浇河郡闹出太大的动静,力求速战速决,也只是片刻功夫,就解决了战斗。
“将军,马车里全是孩子!”就在这时,有麾下惊呼道。
林州闻言也是一惊?
全是孩子?
他还以为这些人死战不退也要守住的必然是什么奇珍异宝,但没想到居然全是孩子。
当即就跑过去看了看,只见每辆马车上都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正在酣睡。
“莫不是各国的王公贵族?”林州这般想到。
“将军,这些孩子怎么处理啊?带回去还是就地……”那人说着,顺势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林州有些犹豫,他不知道该怎么办?
正准备唤醒这些孩子问问什么情况的时候,一望风的探马回报道:“将军,我们这边的动静可能大了些,将大明的兵马招来了。”
“撤!”林州闻言,立马说道,“带着马车一起撤!”
说罢,众人急速撤离了原地。
虽然在大明的地界上他们没有那么担心,但如果可以的话,他们还是不愿意暴露。
而他们的一举一动,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。
“大赵王廷,不足为惧。”有人见他们撤回去,忍不住笑道。
“什么不足为惧?本就是个笑话。”更有人不屑道。
对于大赵王廷,他们是真的从没放在心上过。
不管是李元景还是林州,说实话,那都是矮子里面挑高个。
尤其是林州,经此一事儿,基本上可以判定这人能力平平。
等林州等人远去,藏匿在四周的各国使团都冒了出来,而且,一个个甚至都还拉出了一溜的马车,这马车甚至跟林州等人抢走的那些马车一模一样。
不过这会儿众人都没说话,都在各自收捡尸首,然后赶着马车将之前大战的痕迹掩盖了过去。
做完这一切,他们才继续默不作声的继续出发,只不过刚走出去没几步,就碰到了大明的人。
“本官奉浇河郡郡守之命,特来迎接各国使团。”那人是杨林的侄子,也是当初在浇河城里开杂货铺的掌柜。
如今杨林身居浇河郡郡守,他这个侄子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,捞了个一官半职。
这事儿李承乾知道,倒也没有在意,毕竟这家伙这些年也的确为大明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。
“杨县令客气了。”吐蕃使者笑道,“我们此番虽然是出使大赵王廷,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来和浇河郡通商的,听闻大明重新划分了五郡十三府,想来各府各郡未来都有自己的发展方向,我等也想看看,未来能和浇河郡做什么生意。”
“对对对,杨县令莫要客气。”另一使者也是笑道,“出了大赵,我等就不是什么使团了,而是各国商团。”
他们这话倒也不是谦虚,而是他们真就这么想的。
当然,从这也能看出他们的确是没安好心。
“请。”杨县令笑了笑,倒也没有多说。
虽然他现在已经是贵为一县之尊,但当官对于他来说,还是有些陌生,可要说到做生意,呵呵,那他妈是他老本行了。
……
日月山,刑部。
慕容孝永正在头疼。
这些时日,日月山已经有好几起孩童丢失的案子了。
其实,在李承乾没有过问之前,他就已经很关注了!
一来是他初掌刑部,也想做出一些成绩来。
二来嘛,这些丢失的孩子虽然出生都不算太过于显贵,但身份终归是有些特殊。
比如其中一孩子是普氏一部的,那孩子虽然不是普西偌的直系后人,但普氏一部可是李承乾起家时的拥趸,搞不好那孩子李承乾都认识。
“这么多天,一点儿线索都没?”慕容孝永问道。
如今的刑部,说白了就是慕容孝永的一言堂。
毫不夸张地说,这个刑部至少有大半都是慕容孝永组建起来的。
在他之前,大明虽然也有刑部,但几乎等于没有。
“二爷,这贼人也太狡猾了一些,自从五日之前动手了一次以后,再无任何踪影了。我们查遍了日月山的所有客栈,都一无所获。”说话这人明显是慕容孝永从浇河郡带来的。
“我怀疑他们会不会已经不在日月山了?”又有人说道。
慕容孝永闻言,也没说话。
说实话,让他们这些家伙来查案子确实是难为他们了。
这玩意儿,那也是看天赋的。
然而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,说道:“有线索了,有线索了。”
“什么线索?”慕容孝永立马问道。
那人立马说道:“有人在几日前的深夜看到有马车北上,像是去了浇河郡。”
“浇河郡?”慕容孝永一愣。
“派人,速去浇河郡调查。”慕容孝永说道,“本官这就进宫,回禀殿下。”
事关浇河郡,他也怕出现什么岔子,别忘了,他可就是浇河郡的土著,这要是查来查去,查到和他有关,那就搞笑了。
大明宫中,李承乾听慕容孝永说完,也是一愣。
人贩子和浇河郡有关系?
“叔玉。”李承乾看了看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自己的魏叔玉问道,“最近浇河郡可有什么事情发生?”
自从那日过后,魏叔玉就跟着李承乾做起了当初萧钺、高纯行所做的事儿。
别看他年纪小,但做这些倒也还行。
当然,李承乾只当是给他一个机会锻炼一番罢了。
毕竟就是整理文书,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。
魏叔玉闻言,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,当即说道:“兄长,前几日浇河郡郡守上奏,说是近日会和各国商团接洽,尽可能的恢复浇河郡的商贸。”
杨林是个做事儿很讲规矩的人,这事儿他也早早就写了奏章送回了日月山。
只不过李承乾事情较多,有些时候漏看了,倒也正常。
这会儿听魏叔玉这么一说,顿时一愣,问道:“其他各郡可有类似的奏章?”
“没有。”魏叔玉的记性还是很好的,当即就摇了摇头。
“有意思。”李承乾一下子就懂了。
这各国看来是没安好心啊。
浇河郡嘛,和哪国都不接壤,这些家伙却跑去和浇河郡通商,其心可诛。
“殿下,这有何不妥?”慕容孝永有些不解,虽然这问题他本不该问,但事关浇河郡,他还是有些担忧。
李承乾说道:“你不懂,虽然我大明如今有五郡十三府,但同时五郡十三府也存在竞争关系。
大家都想把自己的治下建设得更好,但想要建设需要什么?
很明显嘛,这些家伙是想挑拨我大明各郡之间的争锋,倒也是好胆!”
说完,李承乾不屑一笑。
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。
慕容孝永见和浇河郡本身没多大关系,当下也就不太在意了,只要别把他们给牵扯进去就行了。
“你说人贩子可能劫掠了孩童去了浇河郡?”李承乾问道。
“暂时只有这一个线索。”慕容孝隽说道,“近日,微臣的刑部派了大量的人手去调查,几乎将整个日月山都翻了一遍,但却没有任何发现,只有这一个疑点,微臣已经派人去浇河郡调查了。”
李承乾点了点头,道:“查,严查!你可亲自前往浇河郡调查,杨林会配合伱的。”
虽然这事儿不大,但大明王廷自建国以来还没发生过劫掠人口的事儿,尤其是孩子,所以李承乾必须要给孩子的家属一个交代。
严查也就不奇怪了。
“微臣领命。”慕容孝永当即躬身道。
等他走后,李承乾皱了皱眉头。
他总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奇怪。
如果按照时间顺序的话,先是日月山有孩童被劫掠,然后就是各国商团前往浇河郡,最后就是苏毗北上犯边。
严格的来说这三件事儿,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发生的。
这般想着,李承乾在纸上将三件事儿书写了下来。
他想看看这三件事儿有没有什么共通点。
“兄长是怀疑这三件事儿是一件事儿?”魏叔玉站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。
李承乾摇了摇头,道:“为兄也不知道,不过既然发生在同一时间,总要琢磨琢磨才是,万一是一件事呢?
那么做这件事儿的人究竟有何目的?”
李承乾是个很谨小慎微的人,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疑点。
当下,就将几件事梳理了一遍。
一边梳理,一边在纸上添添减减,还一边问道:“去浇河郡的商队都有哪几个国家的?”
“有高昌的、也有龟兹的、还有吐蕃和……”魏叔玉掰着指头数道。
李承乾顿时又在纸上添了一些东西。
等所有的东西都梳理完了后,他将孩童案和商队用一条线连了起来,在这条线上写下了浇河郡三个字。
以暂且的线索来看,这是这两件事儿唯一的共通点。
“殿下,那商队是不是应该和苏毗北上连起来?”魏叔玉小声地问道。
“为何?”李承乾笑道。
魏叔玉说道:“因为都有吐蕃啊,虽然是苏毗北上,但苏毗不正在和吐蕃交战么?”
李承乾闻言,当即也在用一条线将这两个连了起来,并称赞道:“聪明。苏毗北上的背后,十有八九就有吐蕃的影子。若非吐蕃在背后从中作梗,苏毗绝不敢此番北上。”
他也是这么想的。
苏毗什么情况,他太清楚了。
说罢,他看了看三者间唯一的那个缺口,有些疑惑。
这个缺口便是孩童案于苏毗北上。
他们两者之间有联系么?
李承乾其实是有答案的,但他并没有那么做,因为他想不通这么做对方到底有什么好处?
你要说劫掠了长乐,他倒是能理解,就劫掠几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,意义是什么呢?
“算了,等有进一步的消息再说。”摇了摇头,李承乾放下了炭笔,也不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。
确实,他想不明白,想不明白就暂且放下,这是他的习惯。
正当他准备出去转转放空一些脑子的时候,长乐和武媚还有小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。
“大哥,外面下了好大的雪,我们去堆雪人吧?”长乐一进来,就小跑过来拉着李承乾的衣袖说道。
一生毛皮大氅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,倒是多了几分可爱。
“别拉了,再拉都散架了。”李承乾故作求饶道,“依了你还不成?”
对于长乐,他一直有一种亏欠的心理,小家伙太懂事儿了,让他有些歉意。
不过片刻,众人就来到了大明宫的广场之上,堆雪人、打雪仗、好不热闹。
忙忙碌碌的一年,难得的片刻清闲,倒是让李承乾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。
一开始魏叔玉还有些拘谨,不过再被小花扔了两个雪球在脸上后,小孩子心性也就上来了。
楼上,看着这一幕的契苾琳娜当即也跑了下来,如此好玩的事情怎能少了她?
不多时,侯氏也来了,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。
当然,苏亶自始至终就没下来过,只是在窗前一脸笑意地看着。
嗯,还有一人也没来,那就是慕容婉秋,那只是多看了几眼,便进去了。
贞观七年,也就在一场大雪纷纷之下,步入了尾声。